坤①:元亨,利牝馬之貞②。君子有攸往③,先迷后得主④。利西南得朋,東北喪朋⑤。安貞吉⑥。
①坤:卦名,“圖缺”為《坤》卦卦畫,純由陰爻組成。古《易》中“坤”作“巛”,帛《易》作“川”,坤,有柔順之義,象地。
②利牝馬之貞:遠出前,乘雄馬者與乘雌馬者,皆占旅途吉兇,此占利于乘雌馬者。牝馬,雌馬。貞,占。
③有攸往:有所行。攸,所。
④先迷后得主:先迷途,后得到主人。
⑤利西南得朋,東北喪朋:往西南可以得到朋友,而往東北則喪失朋友。朋,甲骨文作,原為古代貨幣單位,古代貨幣用貝計量,卜辭中有“五十朋”“七十朋”,《周易》中有“十朋之龜”,朋本為貝串,假借為朋友之朋,此指朋友。
⑥安貞吉:安于正則吉。貞,正。
坤:始即通達。(此占)利于乘雌馬,君子有所行,先迷途,后找到主人,西南可以得到朋友,而東北則喪失朋友。安于守正道則吉。
至哉“坤元”,萬物資生,乃順承天。坤厚載物,德合無疆。含弘光大,品物咸“亨”④?!瓣蝰R”地類,行地無疆,柔順“利貞”。君子攸行,“先迷”失道,后順得常?!拔髂系门蟆保伺c類行。“東北喪朋”,乃終有慶?!鞍藏憽敝瑧責o疆⑤。
④此釋《坤》卦卦辭“元亨”。至:極?!墩f文》:“鳥飛從高至地也。從一,一猶地也”。故《坤》“元”曰“至”。承:受。疆:一本作“壃”。指邊際。含弘光大:此言坤動靜之性。游酢曰:“靜翕故含弘,動辟故廣大。”(《周易費氏學》引)此說合《系辭》“夫坤,其靜也翕,其動也辟,是以廣生焉”。弘,大。光,廣。
⑤此釋《坤》卦卦辭:“利牝馬之貞,君子有攸往,先迷后得主。利西南得朋,東北喪朋。安貞吉?!标蝰R地類:指牝馬屬坤陰類。牝馬,母馬。馬本為陽性,坤言牝馬則屬陰性,故稱“地類”。坤為地:地類即坤類也。失道:失去坤道。乃與類行:是對“西南得朋”的解釋。案《說卦》西南為坤位,故往西南與陰類同行。類,指陰類,即“西南得朋”。乃終有慶“是對東北喪朋”的解釋。東北雖然喪朋,但案《說卦》東北為艮位,艮有“成終”之義;又東北艮為陽,故坤往東北,即是陰從陽,故有“慶”。應:合。虞翻以月體納甲之說釋“乃與類行”,“乃終有慶”。虞氏曰:“謂陽得其類,月朔至望。從震至乾,與時偕行,故‘乃與類行’。”“陽喪滅坤,坤終復生,謂月三日震象出庚,故‘乃終有慶’。此指說易道陰陽消息之大要也。謂陽三日變而成震出庚,至月八日成兌見丁,庚西丁南,故‘西南得朋’,謂二陽為朋,故兌‘君子以朋友講習’之?!段难浴吩唬骸戳x立而德不孤。’《彖》曰:‘乃與類行?!湃障胰肜?,滅藏于癸,乙東癸北,故‘東北喪朋’,謂之以坤滅乾,坤為喪故也。”引虞氏之說以備參考。
坤用厚德載養萬物,德性(與天)相合而無邊無際,(坤道)能包含寬厚而廣大,眾物全得“亨通”?!瓣蝰R”屬于地類,奔行于地而無邊,(它)柔順而宜于守正,君子有所往,“先迷”而失其道,“后”柔順而得其道。“西南得到朋友”,則是與朋友同行,“東北喪失朋友”,最終將有吉慶。“安于守正”之吉,是因為(天道)應合地道而無邊。
②地勢坤,君子以厚德載物。
此釋《坤》卦卦爻之象。地勢坤:《坤》卦上下皆坤,坤為地,地有高下之勢,厚德載物:以寬厚之德容載萬物。
地勢柔順,君子(效法此)當以寬厚之德容載萬物。
初六:履霜,堅冰至⑦。
⑦履霜,堅冰至:踏霜時,當知堅冰不久即至。履,踏、踩。
初六:踏霜時,當知堅冰不久即至。
”履霜堅冰“,陰始凝也。馴致其道,至“堅冰”也。
履霜堅冰:《三國志·魏志》引作“初六履霜”,朱熹、項安世、惠棟等人皆從之。然《后漢書·魯恭王傳》引“履霜堅冰,陰始凝也”,可知并不是作“履霜”,《魏志》所引“履霜”恐簡文而已。陰始凝:《坤》卦初六居下,以示陰氣開始凝結。馴:《說文》:“馬順也。”故馴猶順。
“履霜堅冰”,陰氣開始凝結。順致陰道,以導致“堅冰”。
六二:直方大⑧,不習無不利⑨。
⑧直主大:直行橫行皆一望無際。直,直行。方,橫行。
⑨不習無不利:不熟悉沒有不利的。不習,不熟悉,不練習。
六二:直行橫行皆一望無際,不熟悉沒有不順利的。
“六二”之動,“直”以“方”也?!安涣暉o不利”,地道光也。
直以方:“直”“方”與《周易》古經義有異。此指平直方正?!独ぁ妨梦痪又?,故曰“直方”。直本為乾德性,“乾其動也直”(《系辭》),但因坤應陽而動,故坤亦有乾陽之性?!袄ぶ寥岫鴦右矂偂保ā段难浴罚?,所以坤動也有“直”義。方,是坤之德性,“至靜而德方”(《文言》)。不習:不熟習。地道光:地道廣大。光,猶廣。章:章美。以時待發:
“六二”之動,“平直”而“方正”?!安涣暃]有不利的”,六二地道柔順廣大。
六三:含章可貞⑩,或從王事,無成有終?。
⑩含章可貞:蘊含美德可心守正。章,美德。貞,正。
?或從王事,無成有終:跟從王做事,雖不能成功,但結局是好的。終,好的結果。
六三:蘊含美德可以恪守正道。跟從王做事,雖不成功,但結局還是好。
“含章可貞”,以時發也?!盎驈耐跏隆?,知光大也。
六三以陰居陽,內藏章美待時而發動。或從王事:迷惑跟從大王做事。知:一本作“智”,二者通。
“蘊含章美可以守正”,待時而發動。“惑而跟從大王作事,知道(大王才智)廣大。
六四:括囊,無咎、無譽(12)。
(12)括囊,無咎、無譽:將口袋束扎,雖不會招來災難,也不會帶來榮譽。囊,口袋。
六四:束扎口袋,雖無災害,但也不會帶來榮譽。
“括囊無咎”,慎不害也。
括囊:束扎口袋。慎不害:六四之柔得正,雖處多懼之地,只要謹慎則無害。
黃裳:黃色下服?!蹲髠鳌氛咽辏骸包S,中之色也。裳,下之飾也?!?/p>
“束扎口袋無咎”,謹慎而無害。
六五:黃裳元吉(13)。
(13)黃裳元吉:穿黃色裙褲開始即吉。黃,黃色。周人認為黃色是吉祥之色。裳,古人一般指下服。
六五:穿黃色下服開始即吉。
“黃裳元吉”,文在中也。
文在中:坤為文,六五居上體之中。依五行方位之說,黃為土,居五行之中位,黃在色中亦居中位,由“文在中”思之,或五行方位說在作《象》時已極為流行。
“穿黃色下服開始即吉”,文德在守中。
上六:龍戰于野,其血玄黃(14)。
(14)其血玄黃:龍血(著土后)青黃混雜。玄,青色。
上六:龍戰于田野,其血(染上土后)青黃混雜。
“龍戰于野”,其道窮也。
龍戰于野:有龍在田野交戰。
其道窮:上六之陰居上,陰道窮極。
“龍交戰于野外”,陰道窮極。
用六:利永貞(15)。
(15)利永貞:宜于永遠恪守正道。貞,正。
用六:宜永遠屬守正道。
“用六永貞”,以大終也。
以大終:陽為大,坤道代替天道終結養育萬物之事,曰“大終”。即《文言》“地道無成而代有終”。
用六“永守正道”,(坤陰養育萬物)而大終。